從一個生物學家的角度來看,我對所謂 "生物藝術" 的感受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如果一個藝術家透過一知半解的生物知識之啟發來構思發想,我恐怕要酸酸地想說:這是一些搞不清楚狀況的藝術家在吃生物學的豆腐而已。
李山在它的訪談中一方面自承自己對生物學就是一知半解(不過從展出的手稿中看起來他功課做得很認真,至少當今分子生物學的 central dogma 有搞對了),因此它的所謂生物藝術多半也只能構思發想。但是另一方面,他在幾個創作中卻又真正地跨過了那條線,(在科學家的協助下)使用基因工程(不過展出中沒有說明技術細節)改造生物來完成他的藝術目標。這樣的動作等於是打開了一整罐蟲,冒出數不盡的問題:使用現代生物科技來將生物作成藝術品是可以的嗎?如果生物科技用在科學,醫藥甚或農牧產業上可以,用在藝術上不行嗎?但,如果為了藝術是可以的,那為了娛樂,好玩而使用生物科技可以嗎?反過來想,如果為了娛樂而操縱生命是有問題的,那為了製作消費者喜歡的顏色花紋而用生物科技製作出的各種螢光魚呢?又,如果這樣使用現代生物科技是有問題的,那使用存在了千百年的傳統育種技術呢?這些問題我都沒有簡單的答案。而從當代藝術試圖引起觀眾的思考但未必提供答案的價值觀來說,或許這正是李山的藝術之所以為藝術的關鍵所在吧?
另一個有趣的思考角度是,在本展的導覽中不斷提起李山這些生物藝術所是突傳達的訊息(之一)正是批判反思探討人類對其他生物的操弄與剝削。只是,透過去作你要批判反思的那件事來批判反思那件事,這到底應該算是一種有效的諷刺還是可笑的虛偽呢?
[翻譯] 火山之下 by 安東尼波登
6 年前